您的位置: 校友总会 校友记忆

南师记忆系列(19)梦的靠枕是南师

回想在南师求学问道那三年,我要感谢很多人。一个是杜甫,他说,“读书破万卷,下笔如有神”,这两句话是我读南师时的座右铭,我的写作文脉来源。我的散文、诗歌作品能在《中学时代》《全国中学优秀作文选》等报纸杂志发表,青培德、胡相举这两位语文老师很有耐心,他们总在背后指点我,如何妙笔生花。我的班主任何耀华,其实是一位体育老师,他激励我的方式最为特别,屡屡推荐已是学生会体育部长兼清风文学社社长的我,练书法,学跳舞,弹钢琴,吹笛子,美其名曰:“三好学生,必须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。”就是他,年复一日如同父亲般的关爱与培育,我果真连续两年被评为市级三好学生,第三年又以年级综合成绩第一名被保送就读川师中文系。还是他,鼓励我于毕业前夕在学校篮球场举办了一场个人文学书法作品大展。今年教师节,恰逢中秋节,谨以此文寄相思。

——题记

在嘉陵江畔南充段,有一座古镇,叫龙门。镇上,有一所培养人民教师的南充师范学校,我们简称“南师”。南师,西枕嘉陵江千里碧波,东瞰龙门万家灯火,像一颗璀璨夺目的夜明珠,九十年来,照亮了太多莘莘学子的灿烂前程。她,就是我的母校,犹如梦的靠枕,即使时隔多年,我也挥之不去。是的,走出南师大门已二十五年了,我至今还记得她的校训是“正位凝命,勤谨诚敬”。南师,在龙门的南师,因为珍藏着我的青春、热血与梦想,每当夜深人静时,我都忘不了,她是我蜕变为作家的靠枕。


鱼跃龙门

湍急,浩荡的嘉陵江,在注入长江之前,有很多次转身。其中,在途经龙门时,由于拐弯较大,嘉陵江显得更为性急,其硕大身躯突然被一分为二,很快又合二为一。那些年,置身于龙门码头,静观奔涌的江流,我发现,这里时不时会有不怕急流的游鱼跃出江面的奇观。那些游鱼,仿佛天生胆大,敢于逆流而上,与顺流而下的嘉陵江性格迥异。南师,就因地处龙门,当地人常把考入此校的学子美誉为“鲤鱼跃龙门”。

来自果城的学子,只要考上南师,就是改变命运,如同鱼跃龙门,即可扬名八方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,尤其是农村出身的学子,一旦获得一封从南师发出的中师(中等师范学校)录取通知书,那就意味着提前端上了金饭碗,往往被视为极其光荣的“农转非”,因为再读三年书,一毕业就是人人尊敬的人民教师,就职单位是事业编制,户口簿上有城镇户口。那些年,上龙门,读南师,可谓我们农村娃变为城里人的最美转身,似乎比嘉陵江在龙门的转身还要闪亮。俗称,跃龙门,脱农皮,吃公粮。


天地沙鸥

1994年秋天,我意外地收到4封录取通知书,分别来自南高(南充高中)、南师、龙门中学、白塔中学。这是我人生命运的第一个转折点。本来,我只填报了南高和南师两个志愿,另外两所高中纯属意外。南高,盛产清华、北大这类名牌大学生,当然是首选。那时的我心高气傲,老早就把自己的“龙门”定格于北京,而非南师所在的龙门。当初填写南师的志愿,实际上是父亲的逼迫。在4选1时,为了逼我就范,父亲甚至组织了庞大的亲友团,强令我选读南师,理由是人民教师这个金饭碗不能轻易放弃。很想读高中考大学的我,因此跟父亲争执了很多天。最终不得不妥协于现实,是因父亲丢下的一句狠话:“我没钱也没能力供你上大学!”不止这一句,他还对我振振有词地说:“儿子,别做大学梦了,龙门的师范校,就是你‘农转非’的最好‘龙门’!”

那年,我家住在南充市嘉陵区的曲水镇,此镇因境内河道弯曲而得名。这条弯曲河流,形似黄河的九曲十八弯,故名曲水河。“此地有崇山峻岭,茂林修竹,又有清流激湍,映带左右,引以为流觞曲水,列坐其次。”书圣王羲之在绍兴兰亭书写的《兰亭集序》提及的“曲水”,每每读来,都像是在形容我去读南师必经的曲水河。此河注入嘉陵江的江口处,有一大美景叫“曲水晴波”,是家乡人眼中的南充八景之一。令人称奇,是因曲水河与嘉陵江交汇处,有两块一大一小的沙滩横锁江中,恍若杭州的白堤和苏堤横亘于西湖,既让湍急的江水在此变得平缓,也让每个从此渡江的人常见日光倒影。要是夜晚过江,繁星垂向江面,江中明月说是还乡便是还乡。

出发那天,来到此处,我情不自禁地吟诵起杜甫的名诗《旅夜书怀》:“细草微风岸,危樯独夜舟。星垂平野阔,月涌大江流。名岂文章著,官应老病休。飘飘何所似,天地一沙鸥。”没有亲人相送,独自远行的我,就像是杜甫诗中那只在天地间孤飞的沙鸥。就在“曲水晴波”,嘉陵江大拐弯的这个地方,我抱怨过命运不公:龙门在上游,曲水在下游,我已考上了南师,为何还要逆流而上?可能,我连沙鸥都不是。也可能,怎么跳,怎么跃,我依旧是一条鲤鱼。最多是一条跃入龙门仍不甘心的鲤鱼。


梦的靠枕

因是被迫入读南师,那年九月,我极不甘心地来到嘉陵江畔的龙门镇。我欲哭,却无泪。“正位凝命,勤谨诚敬”,见到南师校园里的这八字校训,我貌似摆正位置认命了,实则仍然不甘心,总想改变些什么,便常去嘉陵江边游走,发呆。我的不甘心,其实就是与自己较劲。那三年,我放弃了之前的强势学科数理化,拼命地阅读文学类、历史类书籍,试着写作,想以发表文学作品来对抗自己的不甘心。既然是从曲水逆行至龙门,我就一直逆着来。也许,就因一直不甘心,三年之后的我才赢来人生命运的第二个转折点。就在龙门,我从龙门的南师保送至成都的川师(四川师范大学),最终圆了心心念念的大学梦。

蓦然回首,那三年好慢,仿佛每一秒都停摆在书页里,或者稿纸里。那三年又好快,恍若不经意之间,我离开南师校门至今,竟有二十五年了。

如今,每次想起南师,我又感到羞愧。记得还在中师三年级上学期,因为毕业去向尚未明确,我写了一篇散文《19岁,通向讲台的路》,发表在《全国中学优秀作文选》杂志上,以表心志:毕业就去当教师。当时,此文影响很大,来自全国各地上千位笔友纷纷寄来书信,遥祝我即将走向讲台,成长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。南师的老师、同学,自然也少不了祝词。作为南师的学子,我曾以为,她必然是我通向讲台之路的起点。即使在毕业前被南师保送读大学,我也是定向保送生,理应在四年之后返回母校任教。可我就这样放弃了教师职业。是该给母校说一声歉意了。

当然,最该说的是感激,必须感谢南师,在那三年让我蜕变为作家。如果当作家是我的一大梦想,那么南师就是最安全可靠的靠枕。

每当夜深人静时,只要笔一靠近纸,我就想说:梦的靠枕是南师!